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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船”泊岸
——学生许舒杨和父母的成长故事
陈晓丹

    许舒扬的生活很漂亮。

    她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欣赏慢慢低垂的落日;在拥有美丽海景的杰里科海滩公园眺望温哥华北部群山。在她的相机镜头里,有些场景反复出现:天空是粉色,校园是紫色,橙色的夕阳让绿色的树在白色木屋上投下斑驳光影,深蓝色海面温柔又安静。

    她在生日时化身“人间小可爱”,也在买了新眼镜后,发出3张自拍。

    在通常能够反映使用者个性和情绪的微信封面图上,许舒扬使用的那张写着“life won't be hard forever”——生活不会永远艰难。最新一条朋友圈是转发公众号消息《不同专业留学生如何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大专》。她留言笑称“希望蓝翔有对UBC对口帮扶”。

    她的母亲,杨玫女士看到后转发了这则消息,配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相比女儿,身为高中教师的杨玫的微信朋友圈更干净、简单——几乎是清一色的公众号推送,看不到私人情绪和生活分享。

    唯一的不同出现在今年5月10日。她发布的动态写着“晒晒我收到的礼物,暖心到炸。”配图是一副英文漫画,最后一句翻译过来是:

    “我爱妈妈,因为她是我妈妈,也是我生活的一半。”

    这是这对母女在经历过对撞、挣扎、妥协、理解后,最终到达的彼岸。

    迷失

    高中女孩许舒扬在深夜离开了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所有矛盾在冲撞中失去了回旋的可能,如同一道巨浪,将她和留在房里的父母变成了两条孤船,悬浮在一片叫做生活的汪洋里。

    矛盾的起因是许舒扬第三次提出要出国留学,且态度异常坚决。

    和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高三两次月考已经结束,高考近在眼前。杨玫和丈夫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女儿会再次提出这个要求。

    “或许是她四高一毕业那次我们送她去国外游学,让她开阔了眼界,埋下了想要出国读书的念头。又或是她身边一些好朋友陆续出了国,她也受到了影响。”杨玫后来回忆女儿这么做的理由时,淡然了很多,但当时这件事在她和丈夫的世界里,有如投下一枚核弹,初始的茫然过后,不同的感受相继出现:震惊、愤怒、失望、忧虑、不解,最终含混到一起。

    他们一直没真正考虑过要让女儿在大学前出国,即使在孩子的成长规划路径中有留学这个步骤,但那也要到研究生阶段。所以,当许舒扬在高二两次提出想要出国时,他们只是抱着“让她试试水”的心态,送她去考了雅思。由于她的分数没有上6分,这件事也就以此为由,不了了之。

    离开家的许舒扬借宿在闺蜜家。说出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某种解脱。

    她是在一次自主学习翻阅英文原版书籍时,突然笃定了这个念头。“我想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她这么想,也这么表达了,但很明显,结果颠覆了她的预想。

    “我高二告诉爸妈这个想法时,他们并没有明确拒绝,为什么这次又坚决认为不可以呢。”在许舒扬看来,爸妈反复变化的态度是让自己难过的源头。

    这个夜晚,两条“孤船”渐行渐远,他们都看不见彼此。

    记忆

    在许舒扬的记忆中,自己上小学时,母亲是忙碌、温柔的。她是班主任,要负责管理四五十个学生。父亲由于工作原因,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中,回家的时候,第一件事往往是检查她的功课。

    “我爸出生于60年代,他们这代家长都比较关注孩子的成绩。”在许舒扬看来,当时父亲的严厉程度远远高于母亲,她写字不好看,父亲会让她重新写;题目做错了,父亲会让她想出到底错在那里。

    身为英语老师的母亲在教育方式上则温和得多。家里的餐桌上,有一块台式小黑板,每天清晨,上面的英文单词会和早餐一起变化。

    杨玫觉得,丈夫是个极自律的人,当他将这种自律同样投射到女儿身上时,就会变得有些严苛。

    当父女俩之间的相处出现问题时,杨玫通常会担当“调和剂”的角色,这也使年幼的许舒扬对母亲多了一份信任和依赖。

    更明确的情感牵绊出现在许舒扬小学五年级暑假时。

    当时,杨玫陪同许舒扬去北京参加英语竞赛,因为身体不适,她同时预约了到医院就诊。

    那是一个凌晨,杨玫坐在从医院返回酒店的出租车上痛哭不止。夜风冰冷,吹动着她手上的诊断报告,即便是全英文报告,但杨玫还是很清晰地识别了上面的话“疑似乳腺癌”。

    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在原本的计划中,她明天要陪着比完赛的许舒杨到处转转,可现在,她却在恐惧自己还能陪女儿走多久。

    回到克拉玛依后,杨玫接受了手术。那期间,许舒扬从亲戚口中得知了母亲病情的严重性。她第一次产生了有可能失去妈妈的焦虑和悲伤。

    好在最终手术确诊杨玫的肿瘤为良性。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母女之间的相处都很和谐,即使上初中后许舒扬进入青春期,她们也没有发生过太多分歧和争执。

    失控

    问题出现在许舒扬四高一下学期。

    她开始习惯性地熬夜学习,常常熬到半夜三四点。杨玫有时会强行拉掉电闸让她休息。

    杨玫觉得,许舒扬自我管理能力不够好。于是,她想让许舒扬去考乌鲁木齐八一中学,希望那里的教育模式能对她起到约束作用。

    以许舒扬的成绩,考入其中并非难事。但当时,已经对一中产生了深厚情感的许舒扬内心很抗拒杨玫的决定。

    她觉得自己不被理解。

    “我喜欢我的老师,喜欢一中的环境,我并不想离开。” 去参加八一中学的入学考试时,许舒扬只答了一半试卷,另一半交了白卷。她用这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八一中学并不会公布学生这次的考试成绩,得知许舒扬落选后,杨玫感到诧异。托了熟人去问,才知道真实情况。她放弃了让许舒扬转学的想法。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进入高一后,许舒扬对学习的执着提到了空前的高度。高一期末考试时,她的成绩是年级第一。

    但杨玫感到,女儿的状态不太对劲了。

    “我觉得她让自己绷得太紧,频繁熬夜学习不仅开始让她的身体出现状况,心理也开始出现焦虑现象,这让我们十分担忧。”她觉得,女儿给自己施压太过,甚至开始拒绝和他们进行交流。

    更严重的危机是,许舒扬第一次遭遇了情感创伤。

    这次打击造成的影响是巨大而漫长的,她的情绪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低迷,甚至产生了抑郁倾向。那些在事后讲述中显得最轻描淡写的接受,真实过程都要艰难得多。

    许舒扬不想让爸妈看出端倪。但杨玫隐约察觉到了女儿正在经历什么。她的状态更差了,杨玫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结束咨询后,杨玫提出,想单独和医生聊一聊。

    后来,杨玫带着许舒杨去了伊犁旅游。当时许舒杨面临着两场重要考试,旅途中,她拿出书想复习,杨玫却让她“放松一下。”

    很久后,许舒扬回忆起这个细节,有恍然大悟之感。“可能我爸妈早就知晓了一切,只是没有跟我说。”

    改变

    杨玫觉得,内心敏感的女儿一直都在自我拉扯。

    “她好像在心里建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她希望自己活成的样子,另一个是她觉得别人希望她成为的样子。理想和现实的碰撞让她没有办法很好地把控一切,你能明显感受到她内心的焦虑和挣扎。”面对这些,杨玫束手无策,她甚至有些崩溃。

    问题没有消失。

    高二下学期,许舒扬提出想出国留学。从那一刻起,所有的挣扎和焦虑消失了,她笃定地要完成这件事。但对杨玫和丈夫来说,这个选择如同一个发动机,将女儿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彻底搅动了出来。

    时间拉回到文章开头的那个夜晚。

    许舒扬离开家后,杨玫和丈夫展开了一次严肃的讨论。

    此时此刻,他们意识到必须要将出国这个问题当做一件正事来看待了。

    “如果这是孩子的选择,她一定想要去尝试,我们就让她去做吧。”天亮了,杨玫和丈夫达成了一致。

    杨玫做好了全面准备。她告诉许舒扬,这个时候想要出国,就要在规定的申请学校时间之前考出合格的雅思成绩,同时,高考准备也不能落下。

    她也做好了一旦失败,女儿就要重读高三的心理建设。“如果她注定要走这一年弯路,那我们陪着她走。” 杨玫对丈夫说。

    准备阶段是非常辛苦的,尤其要自学雅思课程。许舒扬在网上找了攻略,购买了书籍,每天在家刷题。

    杨玫和丈夫商量,不如去找个培训班,把分数“刷起来”。但丈夫坚决反对,理由是:“突击培训只是提高考试技巧,可真正出了国上学,能靠技巧吗?”

    许舒扬并不知道这些,她将全部努力投入到了自己坚持的事情中,最终拿到了雅思成绩,顺利完成了学校申请。

    成长

    不久后,5所国外高校的offer陆续送到了许舒扬手中。经过对比,她选择了位于加拿大的英属哥伦比亚大学。

    杨玫更忙了,她不停通过邮件和学校敲定各种入学细节和后续事宜,但她觉得很快乐。

    “做父母要和孩子一起成长,有时是她在‘倒逼’我们成长。就像这次,是她让我们意识到,孩子不是都要按照父母的想法长大,当你遇到一个有想法的孩子,也许要加快步伐去追赶她。”杨玫说。

    生活的汪洋依然暗潮涌动,但“孤船”已经泊岸。

时间:2020-06-01    来源:克拉玛依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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