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一大早，吴小丽（化名）和丈夫将一面锦旗和一封感谢信送到了市中心医院医务处。

    她要感谢的，是市中心医院普外科和妇科的医生，尤其是刁红亮和付燕燕夫妇。

    “现在回想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吴小丽眼眶湿润，几度哽咽，“我和市中心医院的医生非亲非故，他们却对我如此上心，能遇到这样的医生，是我的福分！”

    6天前，吴小丽因身体不适来到市中心医院就诊。她本以为自己得的是小毛病，没想到却是异常凶险的急症。快出院时她才知道，为了找到那个深藏不露的出血点，妇科和普外科的医生不仅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动用“私情”。

    她究竟是妇科病人，还是普外科病人？为什么既要感谢妇科，还要感谢普外科？付燕燕和刁红亮夫妇又是怎么回事？这还得从6天前的深夜说起。

    突然而至的急症

    5月13日晚11时。

    夜色渐深，月色如水，星光微闪。市中心医院妇产科医生付燕燕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调整好状态，低头继续整理病历资料。

    还没看两行字，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急诊科的同事向她求助：遇到了一位病因不明的女性患者，需要排除妇科疾病。

    这样的情况，值夜班时总会遇到一两个。付燕燕放下笔，快步向急诊科走去。

    患者吴小丽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看起来虽然没什么精神，但也不像有什么大问题。

    “今天对着电脑加了一天班，从椅子上站起来时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两眼发黑，差点摔倒，同事们担心我，非要让我来医院看看。”吴小丽抿嘴冲付燕燕笑了笑，又补充道，“我身体一直挺好，应该是累的，没啥大问题。”

    付燕燕听得出来，吴小丽想赶紧回家，在和同事交谈中，她反复提到家里5岁的女儿。

    仔细查看完初步血液和尿液检查报告，付燕燕又对吴小丽进行了妇科查体及病史询问，均没有发现明显异常。

    “医生，让我回去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吴小丽再次提出请求，目光急切。

    付燕燕也是一名母亲，她非常理解吴小丽的心情，但是，看着患者苍白的面色和不断加快的脉搏，多年来的工作经验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相反，可能有更大的问题……

    “别急，还是等腹部CT结果出来，确定没有问题了再走。”付燕燕轻声细语安慰着她，坚持不肯“放人”。

    当时针指向凌晨零时，CT检查结果出来了。

    付燕燕只扫了一眼，心里忽地一惊，CT验证了她的担忧：患者盆腔有一大片“液性暗区”！

    骇人的“液性暗区”

    CT显示，病人上腹部脏器周围及盆腔有大量“液性暗区”。这意味着，病人可能存在盆腔大出血。而如此大面积的出血，极易导致出血性休克，如果处理不及时，病人面临死亡风险。

    “太危险了，必须立刻手术！备血！加快输液！”付燕燕向吴小丽和陪她来看病的同事言简意赅地讲解了问题的严重性后，立即将吴小丽扶上平车，亲自推着她向妇科手术室奔去。

    吴小丽茫然地躺在平车上，直到此时，她仍然没有出现明显不适，甚至连盆腔出血最常见的腹痛症状也没有。

    在向手术室奔跑的途中，各种诊断在付燕燕脑海中一一闪过：情况如此危急，仍没有明显症状的病人极少，可是，病史和化验基本排除了常见疾病……她思绪飞快，暗自祈祷暗性液区最好仅仅是积液，这样，患者面临的危险相对小一些。

    当穿刺检查结果出来后，付燕燕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片液性暗区是血液无疑。而且，初步估算，出血量达到了近两千毫升！

    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要知道，普通成年女性全身的血液也不过4000毫升！

    “输血！准备腹腔镜手术！”付燕燕立刻做出决定。

    深夜安静的手术室，明亮的无影灯下，监护仪滴滴答答响着，技术娴熟的麻醉医生和护士迅速做好了术前准备。

    当务之急，是寻找到导致大出血的出血点，立即止血，否则，出血点一旦再次破裂，将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深藏不露的出血点

    “奇怪，这么大面积的出血，怎么会找不到出血点？”

    腹腔镜下，大量的出血再次验证了此前的判断。付燕燕在病人盆腔和附件上细细查找，可是，任凭她多么仔细，就是找不到明确的出血点。

    唯一发现的异常，是吴小丽左侧卵巢黄体囊肿表面的一个细小瘀血斑。

    难道这个小瘀血斑就罪魁祸首？付燕燕不敢确定。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其他脏器的出血？

    刻不容缓，付燕燕立刻联系了普外科的值班医生。

    普外科马尚智仔仔细细将吴小丽的肝、胆、脾、肾、肠等脏器检查了个遍，仍然没有发现其他出血点。

    如果确实没有发现其他问题，那么出血点可能就是那个瘀血斑导致的卵巢黄体破裂大出血。

    到了这一步，付燕燕已经完成了自己应尽的职责，她完全可以在诊断结果上写下这个最大的可能。

    可是，她没有。

    凌晨4时的求助

    “我们遇到了一位特殊的大出血病人，怎么都找不到明确的出血点，虽然有点晚了……你能不能来再找一找？”付燕燕看了一眼时间，凌晨4时。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且亲切的声音：“怎么不能，我这就过去。”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没有半分犹豫。

    刁红亮是市中心医院普外科主任，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普外科专家，同时，他也是付燕燕的丈夫。

    尽管付燕燕已经尽心尽力地为吴小丽做了所有该做的检查，但是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在诊断报告上写下“疑似”“可能”这样不确定的诊断结果。她担心如果没有找到那个隐藏的出血点，患者出院后再次发生大出血，也许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没了……左思右想，她动用了自己的“私人关系”，深夜向丈夫紧急求助。

    刁红亮再次彻查了所有脏器，检查结果和马医生的一致：除了卵巢的小淤血点外，未发现其他可疑的出血点。

    付燕燕和刁红亮一合计，又做出一个决定：已经请普外科的专家把过关了，最好再请示一下妇科领域的专家，这样才更为保险。

    凌晨5时，付燕燕拨通了市中心医院妇科主任周静的电话，将术中拍摄的照片和初步检查结果发送给了他。

    明亮的手术灯下，四位医生互相交换了意见。最终，付燕燕慎重地写下了“左卵巢黄体囊肿血管破裂出血”的诊断结果。

    25年的心心相印

    出血点确定了，病因也找到了，付燕燕很快就为吴小丽完成了出血点缝合术。凌晨6时，小丽安全返回病房。

    “这么晚了，快回去补会儿觉。”走出手术室，付燕燕看着丈夫满是血丝的眼睛，感到有些心疼。再过3小时，丈夫又要回医院上班了，折腾了这一趟，肯定休息不好。想了想，她又拉住刁红亮的胳膊轻声说：“你了解我的，你要是不来给我吃这颗‘定心丸’，我肯定会一直担心，下了夜班也睡不踏实。”她莞尔一笑：“谢谢你。”

    刁红亮也笑了：“谢啥，又不是第一回！”

    黎明的曙光给病房罩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窗外鸟儿开始叽喳觅食，春日的清晨显得格外美好。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付燕燕又想起了25年前，她和刁红亮一起到市中心医院报到的场景。

    那时，她和刁红亮刚刚从同一所大学毕业，怀着对医学的憧憬，两人开始了漫漫行医路。可能是志趣相投，亦或者是命运使然，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一份信念变成一双信念。

    25年来，两人在自己的领域辛勤耕耘，践行着最初的医学理想，因为都是外科医生，业务上经常会有交集。遇到难题时，责任心极强的付燕燕总免不了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她当然心疼丈夫，但她更不愿让病人留下一丝遗憾。而对于妻子的这份“坚持”，刁红亮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25年的相濡以沫中，夫妻俩的爱逐渐和他们的医学信仰融为一体。

    一场“硬仗”结束了。看着病床上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吴小丽，付燕燕终于轻轻地、缓缓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