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历
姜凤荣,男,今年92岁,山东省海阳市人,1958年7月来到克拉玛依,一直在克拉玛依矿务局医院(克拉玛依市中心医院前身)工作,1989年退休。
姜凤荣说:
●1958年,教导员问我想转业到哪,我说,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这让我与克拉玛依结下了一辈子的缘分。当时克拉玛依矿务局医院的基础设施很差,医护人员水平也参差不齐。
●1960年10月,院领导安排我到乌鲁木齐学习超声波诊断技术,可到了新疆医学院才知道,懂技术的医生去内地学习了。我去十六陆军医院,想办法争取到了一个珍贵的学习机会。
●前后花了两年半时间,A型超声波仪器总算是在克拉玛依“落户安家”了。经过一年多的摸索,我基本掌握了A型超声波肝胆检查技术,并将这项技术真正应用于临床。
●1983年3月,院里通知我到北京选购B型超声波诊断仪。1984年6月,仪器运到了医院。从此,我们的诊断精准度得到了质的飞跃,克拉玛依人再也不用去乌鲁木齐做B超检查。
“自从我脱下军装来到克拉玛依,就一直与超声波诊断打交道,也有幸见证了克拉玛依超声波诊断的发展。”1月17日,克拉玛依“第一代”医生姜凤荣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回忆当年,他说——
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1958年抗美援朝结束后,我就随志愿军511医院集体转业到了克拉玛依矿务局医院。此前,我对克拉玛依一无所知。
分配前,教导员问我:“老姜,有两个地方可以选,你要到哪里去?”
当时,我说:“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教导员看了我一眼,郑重地对我说:“那你就去克拉玛依吧,那里条件最艰苦,更需要你们。”
“行!”这只有一个字的回答,让我与克拉玛依结下了一辈子的缘分。
我来到克拉玛依的时候,医院刚刚搬了新院址,条件比之前好了些,是一个二层楼房,但医疗基础设施还是很差。那时的克拉玛依油田开发刚刚开始,医护人员非常紧缺,在我们这300多名转业人员带着设备来之前,医院的医护人员只有五六十人,水平也参差不齐。
我被分到了理疗科,主要从事物理治疗。除我之外,科室只有3名护士,两个是部队转业的卫生员,还有一个没学过医,之前在老家村子里当过“赤脚大夫”,主要负责看仪器。她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插仪器插头、拔仪器插头。因此,有些病人也称呼她为“插拔护士”。
“这里的医疗基础条件确实有些差啊,医院的发展任重道远。”来了克拉玛依一段时间后,我才真正理解了教导员当时话里的含意,但也明白,这里更需要我。我是一名军人,哪里需要我,我就要扎根在哪里。
争取到学习机会
1960年10月,我接到一个重要任务,院领导安排我到乌鲁木齐学习超声波诊断技术。
那时到乌鲁木齐的交通工具还是敞篷卡车。新疆的10月,天气已相当寒冷,因此,尽管穿上厚棉衣,车上的我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在独山子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下午,我到了乌鲁木齐。
我先是到了新疆医学院,提出了要学习新技术的请求,却被告知,医院懂超声波诊断的医生去内地学习了,归期不定。
“这可怎么办?出来一趟不容易,技术学不回去咋能行。”失望的我坐在新疆医学院大厅里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回去了。第二天,我去了十六陆军医院。
当时,十六陆军医院医务处的一位主任接待了我。一开始,他们并不想接收我学习,但我不想学习的事再次落空,就想办法与他聊天套近乎。
闲聊中,他得知我是从朝鲜志愿军511医院转业到克拉玛依的,便对我显露出几分亲切。“老姜同志,说实话,这项工作我们也是刚开始,可能你也学不到什么。”他对我说。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赶紧回答:“没关系,超声波诊断是个新生事物,我也没见过。你们平时正常看诊,我跟在你们医生身后看着,能学到多少就是多少。”
就这样,我争取到了这个珍贵的机会,开始跟着一位姓李的军医学习。
一次,李军医对我说:“我也刚从内地学习回来,经验也不多。”“那你有没有学习资料,能拿给我看看吗?”我赶紧问道。
他小心翼翼地从抽屉拿出了3张用蜡板刻的油印讲义对我说,这是他们在学习班学习的全部资料,主要内容是介绍A型超声波探查人体各个脏器的波形特点。
我借阅过来,赶紧认真学习琢磨。幸运的是,当时年轻,记忆力好,看几遍就都记下来了。
李军医也很好,对我请教的问题总是耐心地给予解答。15天后,我算是勉强入了A超诊断技术的门。
等A超用时两年半
院领导在安排我去乌鲁木齐学习超声波诊断的同时,还给我安排了另一项任务——乌鲁木齐工业展览会上有一台超声波诊断仪,让我把它带回医院。在展览会上,我看到了一台江南造船厂生产的江南三型超声波诊断仪,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卖给克拉玛依矿务局医院”。
为保险起见,我要求负责人通电测试一下仪器性能,得到的答复却是:“懂操作的人离开了,这里没人会,你直接拿走吧。”没办法,我只能直接把仪器带了回来。
回到医院,院长和医务处主任都迫不及待地跑来看这个“大宝贝”。但令人失望的是,通上电后,机器里只有一条扫描直线,没有显示波形(即始波)。于是,我立即写信与江南造船厂联系,得到对方回信答复:“把仪器运回原厂重新调试。”
那个年代通信条件和运输条件都相当落后,半年后,仪器才又从江南造船厂运回克拉玛依。可经过测试,还是有两个电钮不匹配,仪器仍然不能正常使用。
“咱们克拉玛依想要应用一项新技术可真难。”那一刻,我们相关医护人员都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我们要把克拉玛依矿务局医院建设好的决心。
转眼到了1961年下半年。这时,江南造船厂给医院写来一封信,信里写道:“三型诊断仪在设计上有些问题,把仪器再运回厂家,改装成江南二型B,300元费用由医院承担。”
我们再次将仪器寄回江南造船厂。等到仪器再寄回克拉玛依,已经是1962年2月。
前后花了两年半时间,A型超声波仪器总算是在克拉玛依“落户安家”了。然而,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那时,全国的超声波诊断技术才刚刚开始,学习资料也几乎没有,我只有对到医院来做理疗的、身体状况正常的病人有选择地进行超声检查,从而获得对正常波形的概念与认识。后来,我又有意识地选择一些有肝病史的病人,观察他们的异常波形。1964年初,我又与传染科医生联系,让临床上化验肝功能异常的病人来理疗科做超声波检查。
经过一年多的摸索,我总算积累了一些经验,基本掌握了A型超声波肝胆检查技术,并将这项技术真正应用于临床。
克拉玛依迎来了B超
随着克拉玛依油田的开发建设,克拉玛依矿务局医院也得到了快速发展。随着医疗设施的增加,我又开展了对颅脑及心脏等其他项目的检查。可喜的是,1982年,随着新人的到来,克拉玛依超声波诊断增加了新生力量,不再是我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时间的指针拨到1983年,克拉玛依的超声波诊断又迎来了一次大变革。这一年,我们将目光看向了B超。
那时,克拉玛依人想做一次B超检查十分不容易,要前往乌鲁木齐排队预约,然后回克拉玛依,等到通知后才能前去检查,前后耗时一个月左右,患者饱受奔波之苦。
1983年3月,院里通知我和卫生处的张元海到北京参加医疗器械展览会,并在会上选购B型超声波诊断仪。
“我们克拉玛依有望引进B超了,以后我们克拉玛依人不用再跑到乌鲁木齐去做检查了。”那天,我高兴坏了,向家人、朋友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我记得特别清楚,在北京的医疗器械展览会上,共有3家公司展出了B型超声波诊断仪。经过反复对比,我选定了两台东芝公司出产的B超诊断仪,一台是扇形的,专门做心脏检查的,另一台做腹部检查。
我打电话向医院汇报时,医务处告诉我,做心脏检查的仪器供应处已经买了。因此,我就订购了做腹部检查的那台B超诊断仪。此后,我就开始翘首盼望新仪器。
在大家的期待中,1984年6月,仪器从上海运到了克拉玛依。从此,我们也有了B型超声波检查项目,诊断精准度得到了质的飞跃。而我这个超声波诊断医生,也算完成了自己来克拉玛依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