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信人：兄弟老夏

    寄信人：兄弟非文

    我想对你说：

    ●你说，只有在正确的时间做对的事，才能获得成功。

    ●兄弟，是你的孝义两全，让我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我听了你的话，戒了烟、戒了酒，努力当个好爸爸。

    老夏：

    兄弟，还好吗？

    这封信本该在你葬礼上念给你听，纪念下我们十多年的友情，可想了许久，一直没落笔。

    你啊，一直没个正形，每当回忆起来，就是我们在一起喝酒时损你的那些“丑事”。眼瞅着就一年了，哥们想你了，给你写封信吧。

    每年的这个时候，你都会撺掇着哥几个组局，一起去烧烤。

    烧烤炉子、夹炭钳子、穿肉签子……烤肉工具你倒是备得齐，可等到各家拿菜的时候，你两手一摊，冲着我们傻乐。

    我们笑着挤兑你，说你最会吃白食，你也不恼，麻溜地跑去洗菜、切肉，美其名曰用劳动换饭吃。

    一切准备停当，你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炉子旁，熟练地翻转着肉串，嘴里还叫唤着：“来，新鲜的羊肉串啦，”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也不知道你在烤肉里加了什么好东西，你走后，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烤肉了。

    你能成为哥几个里唯一的研究生，是有道理的

    2001年9月，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脸，眼镜挂在鼻梁上，时不时还往下滑，见到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高中咱们都住校，下课以后，我们忙着写作业、背课文，你小子一脸轻松样，挨个宿舍窜，找人陪你踢足球。踢就踢吧，水平也不咋地，停球基本在五米以外。

    踢完球的你大汗淋淋，嚷嚷着要去洗澡，把那件蘸满油污和汗渍的白色运动服一脱，脏袜子随手就往我床上扔，顺手就换上我的干净衣服。

    我笑你球技不行，混人东西倒是一把好手。你反驳我没见识，看不明白你高超的球技。

    还记得那时候，咱们每个月只有百十来块的生活费。哥几个把大部分钱存到饭卡里，剩下的买些泡面囤在宿舍，晚自习以后打打牙祭。

    偏就你和我们不一样，把钱拿去充点卡、打游戏，靠着馍馍过日子。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在宿舍吃泡面，你拿着个馍馍，倚靠在我们宿舍的门边，你说，兄弟，你吃面，给我留口汤就行。

    我说，谁吃方便面不是为了那口汤？汤只能给你留半碗。

    也许是这半碗汤感动了你，你解答了那个我问过你多次的问题。

    你不爱写作业、讨厌背书，热衷于各种课外活动，一直这么没心没肺的，可回回考试都能排到班里的前几名。

    原来啊，你把握住了上课时的45分钟，认真而拼命地学习。你说，只有在正确的时间做对的事，才能获得成功。

    虽然我对这话半信半疑，但还是开始学你，在课堂上集中精力地学习。结果，我竟然考进了前十名。

    我想，你能成为哥几个里唯一的研究生，是有道理的。

    我也不自觉地学着你，照顾起自己的兄弟姐妹

    高中毕业以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很少联系，幸好，咱几个没断。

    大学是个陌生的环境，吃得不习惯、住得不舒坦，连个朋友都没有，我难免给你抱怨了几句。

    没过几天，我竟然在宿舍楼下看到了你。

    太阳落在你的身后，在光晕的衬托下，我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要知道，我在广西，你在陕西，中间隔了一千多公里，真没想到你会为我的几句抱怨，千里迢迢来看我。

    记得那年我去陕西找你和哥几个，吃饭的时候和隔壁桌起了争执，我们从口舌之争，上升到了肢体战斗。只有你，基本没动手，站在最外围，劝大家消消气。

    随着警笛响起，我们一帮人被带到了派出所，这里面没有你。

    警察叔叔查人数的时候问，就你们这些人？还有谁？

    你缩头缩脑地进来了，像上课回答老师提问一样，举起手来，说，还有我。

    这事就像是个段子，每回喝酒我们都要说起。我们都笑你，你却说，哥们多讲义气，有事一起抗呗。

    你家境一般，还有个弟弟，常把“我爸妈需要……”这几个字挂在嘴边。

    因为担心爸妈受累，你去哪都带着弟弟，我们喊他“跟屁虫”，嘲笑你没有自由，却也不自觉地学着你，照顾起自己的兄弟姐妹。

    因为不想让爸妈担心，在学习和工作中受过的苦累，你只字不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一开始，我们笑你傻，不会借机向父母提要求。可最后，看着父母心疼的表情，我们也学着你的样子，报喜不报忧，让他们放心。

    因为爸妈没人照顾，你放弃了内地高薪工作，回到父母身边生活。这点，哥们佩服你。

    那时候我年少轻狂，总想着去外面闯闯，晃晃荡荡地没个着落。父母生病难受，不敢告诉我，怕影响我的心情，父母遇到趣事，也不敢与我多说，怕耽误我的工作。

    是你，常去我家看望我的父母，也是你，在他们需要时，挺身而出。

    你从未给我说过这些，只是不厌其烦地在电话里劝我别再漂泊，早点回家，一遍遍地，说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在你“唐僧式”的劝说下，我回到了这座小城，回到父母身边尽孝。每每想起，我对你都只有感激。

    兄弟，谢谢你，是你的孝义两全，让我明白了做人的道理。

    我点了根烟又掐灭了，因为想起了那最后一面

    2017年12月，你要结婚了。

    婚礼的前几天，你请哥几个吃饭，定了个高档馆子。那天你是真高兴，多喝了几瓶酒，扯着嗓子唱起了歌。

    许是你的歌声吸引了外面卖唱的小哥，他拿着吉他进了我们的包厢。

    你大手一挥，连价钱都没问，就让小哥来几首情歌，小哥便一首接一首地唱起来。小哥唱得不错，可你听得不过瘾，竟然一把拿过小哥的吉他，自弹自唱起来，开心地不得了。

    谁能想到，4个月后，你竟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2018年4月1日，我正在家里带孩子，接到了一个哥们打来的电话。

    “老夏没了。”短短的四个字，让我一下呆住了。

    我以为这是哥们开的愚人节玩笑，还训斥他不要拿生死开玩笑，没成想你是真的走了。

    心跳漏了几拍，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在我耳边消失，我满脑子都只有那四个字“老夏没了”。

    媳妇听到孩子的哭声，生气地冲我叫嚷，这才把我拉回现实。顾不得给媳妇解释，我匆匆披了件外套，开着车往殡仪馆赶。

    你躺在冰柜里，浑身散发着冷气。这冷气钻进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我从里冷到外。

    哥们本想仔细看看你，可眼泪却在这时候捣乱，挤满了眼眶，让我看不清你。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我只记得，你父母依偎在一起，低声哭泣，你媳妇蜷缩在墙角，抽泣地不停发抖。

    我想过去抱抱你的父母，安慰下你的媳妇，可我迈不动步子，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再笑了。

    站在殡仪馆门外，我点了根烟，又掐灭了，因为哥们想起了见你的最后一面。

    一个星期前，你刚度完蜜月，我去你家找你，咱俩坐在楼下聊了聊。

    那时候的你红光满面，一脸的意气风发。你说起和你媳妇在一起的甜蜜，憧憬着以后的幸福生活。

    你还向我讨教做爸爸的经验，期待着给家里增添一个小生命。

    我笑你才结婚就着急要孩子，你认真地告诉我，你已经开始调养身体，你想早点当爸爸。

    你戒了烟，戒了酒，每天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吃得规律，还买了一堆的育儿书籍。

    可是兄弟，我也才当上爸爸，只能教你点皮毛。你说不打紧，我可以慢慢积累经验，然后把好的传授给你。

    不仅如此，你还劝我也戒烟、戒酒，说这样对孩子好、对自己也好，让我学着健康地生活。

    兄弟，一年了，哥几个过得都挺好，大家生活规律，注重身体。我听了你的话，戒了烟，戒了酒，学习育儿知识，努力做个好爸爸。

    你走以后，哥几个提起你，都是咱们曾经的那些趣事，可是笑着笑着，就都哭了……

    兄弟，下回哥几个聚餐，还会讲你的段子，哪天不讲了，可能你就以另外一个生命形式，回到我们身边了。

    兄弟：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