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中秋回家吗,小鵀?”
22年前,任鵀的父母怀揣着“天高任鸟飞”的美好期许为她取名。如今,她果真从山东跨越3000公里飞到了新疆,在这片广袤而神奇的土地上落地生根,并未辜负名字中所寄托的对远方的向往。
中秋将至,平日里因忙于工作无暇停歇的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这一回,是微信视频通话的铃声。任鵀颇为惊讶——母亲为了能与她见上一面,竟悄悄学会了使用微信视频功能。
任鵀怔愣了片刻才接通视频,画面晃动之际,母亲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她的老花镜滑到了鼻尖,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身后的父亲则颇为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使劲往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凑。
“今年中秋回来吗,小鵀?”母亲的呼唤宛如一颗卵石,投入了寂静的夜,“我和你爸都学会抢票了,咱们三人一起抢,肯定能抢到!”
任鵀一时语塞,只是看着屏幕里父母的面容,皱纹无情地爬上了他们的眼角。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前年,那时她因抢票失败而嚎啕大哭;又忆起去年,她强装镇定,用一句诗安慰他们:“没事,视频通话也挺好,‘两处相思同望月,此刻也算共团圆’。”
父母或许不懂诗句,却听懂了她不能回家的弦外之音。
“鵀鵀能听见吗?”
“我就说这个不好用吧,还不如打电话!”
“你懂什么,这样能看到鵀鵀呀!”
父母的争执把任鵀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连忙应道:“能听见!这次我们一定能抢到票,你宝贝女儿一定能回家。”
一股暖流,悄然漫过3个人的心田。
抢购火车票那天,一家3口虽远隔千里,但都同样专注地紧握手机,九点整,开抢!然而,归乡之人太多,游子思归之心又太过急切,无数像小鵀这样的孩子都在争抢着团圆的机会。这一次,小鵀似乎又要和往常一样了。
她平复心情,正打算像去年那样从容地拨通视频安慰父母,母亲的视频请求却率先发来。她匆忙接通,便看见母亲正笨手笨脚地对准父亲的手机屏幕,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鵀鵀你看,这是不是抢到了?是不是?”
任鵀仔细看去——父亲竟真的抢到了车票。也许是他们的思念太过炽烈,终于为女儿铺就了归家的路。
“抢到了!准备包月饼吧!”任鵀雀跃地回答,声音含着些许哽咽。
过去两年,任鵀错过了家中的“中秋晚会”,然而母亲亲手制作的月饼,从未在她的中秋缺席。那些月饼被油纸精心包裹,每一个都印着精致细腻的花纹,仿佛将思念都融入了馅料之中。今年,她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下定决心,等见到父母时,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紧紧的拥抱。想着想着,她在如清溪般柔和的月光中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她已然见到了父母,还尝到了月饼的滋味。至于那个拥抱,羞涩的女孩面对最亲近的亲人,往往不敢直接而热烈地表达自己最真挚的爱意。
但在她的双臂尚未张开之前,父母早已伸出了手——那是一双包过无数月饼的手,也是一双颤巍巍地学习视频通话的手,这双手已经等待了两年。积攒已久的思念,在那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一个纪念日的背后,是无数个日子的蓄势待发。”
今夜,月亮是天空盖下的邮戳,所有思念皆已平安抵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