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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羞怯地把初恋的痛咽下(外二首)
王荣胜

作者简介

王荣胜,1952生于江苏丰县,新疆作家协会、中国石油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克拉玛依市(石油)作家协会副主席,诗歌、报告文学见于《绿风》《小拇指》《西部》《地火》《中华儿女》《中国石油报》《新疆日报》等20多种报刊,出版诗集5部,编辑文学作品集4部,于2022年去世。


我应该把履历晒晒太阳。

大地从我酸甜苦辣的影子、人世

留下我喜怒哀乐的呐喊。

在离别之前,我把曾经在

夜色蹒跚处羞怯地咽下初恋的

痛现都和盘托出。


是谁羞怯地把初恋的痛咽下,

老牛卧在夕阳反吐着草原的心酸,

唾液滴答的黏稠和苦涩,

冷不防就缠住了我四十四年前的往事。

秋末的西北风,有点不尽人情。

它在愁云密布的

小溪里,又撒下了惆怅的网。

是注定的,切骨的。

它的不堪回首的痛!像一只青苹果,

被狂飙风摇落;又像是一个菜包子,

被从暗夜深处喘促的狗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留下永恒的疤。

可惜,它不是一块肉。


磨道里,既是学生,又是驴子的我,

陪着苦难的爹娘把红薯干磨成一周的干粮,

带进学校。

小麦面,对于我一个既长身体又用脑子的

青蛋子来说,简直成了比想吃星星还难的奢望。

我的初恋,庆幸一棵蒿草攀上了金枝玉叶,

一个高干的千金,

磨道里她与我磨悠成了志同道合的一对鸳鸯。

阳光撒满了磨道推不到尽头的迷茫,这苦难的路呀!这苦难的幸福。

这幸福的青涩后影,这雪莲浸润的明目,

这长长的大辫子,这纤细的腰肢,

这阿罗的身端,这五六十年代的《朝阳沟》的主人翁。

我的幸福和甜,掺和着苦和涩,在苏北一个偏僻的乡村萌发。

一眨眼没了——这短得像一个侏儒,

快得像刘翔的甜到心里的幸福

咋一眨眼就没了!我的爹娘和我眼巴巴爬到家院里的

光和艳,说走就走了!她?……


自行车的后架上坐着我的芹,

喘息的泪水冻了残冬的冷。

这是一次刻骨铭心的送别——

向西—向西……的一阴,让杳无音信钻了空子!

刘邦的近邻是我的故乡。

樊哙操刀的狗肉引诱得

我馋涎欲滴。我耗尽了饥肠辘辘的青春,

用爱燃烧的熊熊烈火,驱赶跑严寒的雾情!


我笃信,爱—能够俘虏一切!

西昌,蜀地的孩子,

住着我的大梁山的月亮,

扇开我望断南北燕远程迁屣着疲惫翅膀,

午夜的黢黑掩饰了历史的渴盼,

还在孕育之中;“航天之城”的皱行是苍凉的,穷困的。

山上打柴的樵丫,

被溯风吹得打着趔趄,

赢弱的骨头被瘦包裹着,

只有两条耀眼的大辫子的粗和黑,

是你负重下山保持平衡的支撑。

我能剥掉你扎进困苦和孤单深处的尖刺吗?

那僵硬的木板床发出冷嘲,

蔑视着你的惊恐的大眼睛,

我“辫长莫及”的思恋,难以抚平你手心的凉,

日子就样走着,走着……

我在梦魇中睡了。


一不小心,灯盏里的煤油,

就歪倒在我报名参军的被上。

黔,多产驴子的黔,

不要辜负了你在历史上的盛名。

我一头技穷的驴子,一个典故,

带头灰溜溜的羞痴和无奈,

并没有骑上汉角马,

而是睡在了大地打的铺门冠,

像拉着一节节会喘气的动物,

冒着黑乎乎粗气,翻山越岭,披星戴月,向西,向西,蜗行……

库尔勒,我的第二故乡,我生命的驿站,

满面尘灰地收留了我。我像周边无序地扎趸的

红了梭梭,以戈壁为伍。

那些穷得连裤衩都穿不起的山恋,

整天搭拉着蔫蔫的脑袋,

像穿山甲似的只想一个洞。

所有的人,都是绿的!

连小卖部的香烟,每一包都足以嗅出纯色兵的味儿。


你只要划一根火柴引燃。

南疆广袤的茫茫,冗长得像一团棉线,

你只要想理出个头绪来,不能不花费掉大把的头痛,

彩云至南,“春城”之滨,建设“三线”的大军如火如荼。

兵贵神速的战争格言,在一夜之间把我连同猪马牛驴,

和天山雪一样纯种的新疆盐巴,一道坐上了久违的火车。

连我的名字都万分神秘地装进了“黑匣子”,

等待未来的未来破解密码。

冬天的“夹皮沟”,把现代样板戏《林海雪原》搬上银幕,

朔风在一个叫曲靖附近的山坳里扫荡,

山上的松树打着哆嗦,

在山沟里转悠的泉,

除了特质的软,

就是咬手的凌。

再见了“春城”;再见了我来到云南够不着的

——春和城!


我圈缩的躯体上,

覆盖着毛毡和稻草帘子,

毛毛虫仰卧在通铺上,

送走了四个冗长的冷。

一直到今天它还打着寒颤。


渭河倒映着卫星的尾巴,

连它裸露的汗毛都被

高科技放大、梳理。

多少年、多少代的爱都压缩在这棵

银色的圆里。

我调防到渭南以南的桥南山坳里。

大山的绿和年轻,

从头到脚都透着山岚和茁壮,

像我作为一名军人的本色,

连在草尖上舞蹈的露珠,

都对我抱以羡慕的眼神。

在基地的我,是分管卫星美容的。

不管你距离卫星多远,都是驻在银河两岸的近邻。

我对她是尽心尽力的。

像我对我的初恋,

她虽然遥在黔的安胜,

我一眼就能薅住芹的微笑。

那“哥哥”……的音符,如同天籁!

像走南闯北的风,又像“铁打的江山,流水的兵”,

我又反转到那个原点。这座边陲小城,

起初,除了它的黑,其他并不美。

像我朝夕相处的媳妇,除了离不开,再没嗅到特别的新鲜。

如今,她变了。虽年过半百了,但并不显老,反倒打扮得更俏了。

像戈壁上一颗宝石,她有耀眼的光;

像沙漠里的一位美人,她的卧姿的虞;

像一只阳光里的蝴蝶,她有飞翔的柔;

像秋天里的一片胡杨,她有深邃的思;

像春天里的一枚叶子,她有洋溢的情。

我的以上比喻都是徒劳的,犹如画蛇添足!

总之,她是我的初恋的她,和我的孩子。

对她,我有着刻骨的痛与爱,

和从源头寻涌的血脉的一致性和不可替代性。


我的爱像抚摸着的一只白天鹅,

是那样器重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百般呵护。

我跷起脚尖望断的云,

四十多年了,我的视线没有模糊,

就是她的瑕疵我都真爱。

仿佛大风起处旋在树枝上的塑料袋,

像我发出的淌着泪走在路上的信,

翘首祈盼着她的音容笑貌。

往事正不紧不慢地倾诉——他的痛,都藏匿在骨头缝里,

像一颗砍断胳膊的树。你不在意他蹒跚的步履吗?

在历经边陲的冬染白的头顶,

仅存几根及疏的记忆,

模糊冗长,如鲠在喉……


为了一首石油诗歌

我专程去了趟小西湖

距克拉玛依市西北方不远

在加依尔山山下望西就近

小西湖其实并没有一个湖泊,是一处村落

小西湖是克拉玛依油田的血脉和骨骼

父辈们戴着朝鲜战场的勋章和解放军的荣耀

到死都挺直了钻塔的脊梁

这里躺下的石油先辈

我就是站在天山之顶

也够不着他们的高大

面对石油,比起父辈,我是生疏的,低矮的

我亲近石油的烙印远没有老一辈深厚

父母把深邃的思想融进石油

把高远的目光投向亘古,伸向未来

他们认为:石油的价值连着祖国的弱强

启动新中国的心脏!


因而,即便是累了老了躺下了也含笑而卧

念念不忘石油的昨天—今天—明天

并把这种拳拳报国之心传承给他(她)的儿孙

为了一首石油诗歌,我专程去了趟小西湖

这里漫天皆白,鹅毛遍野,鸦雀无声

惟有绕经老一代家前院后的石油之河越拓越宽

日月轮回般汩汩流淌着锃亮的幸福和希望


我一顿吃了九个馒头

这是新兵连犒劳新兵的第一顿希馔

一盆弹性极张狂的白面馒头咧着嘴笑的涵义

溢出老兵对新兵热气腾腾的翘首企盼和百般爱抚

我为我能从校门跨进军营无数次朝天祈祷

以至于自认为那盆白面馒头赛不过我的脸白

白面馒头的笑容被我的庆幸所俘虏

心情好就胃口好。新兵连的第一顿饭

我吃了九个馒头。愣头小子并非只我一个

那一排排鼓着将军肚的愣头小子

打着饱嗝只顾憨笑

惟有露出的不太白的两排牙齿

还留有想继续咀嚼白面馒头的欲望


在新兵连第一顿饭我消灭了九个馒头

这是四十多年前发生在军营的趣事

现今回忆起来,恍惚是“吹牛”

又仿佛在梦境

我搜寻着当时新兵同我争抢白面馒头的可笑

只可惜当今的时间隧道已被蒿草填满


时间:2023-12-11    来源:克拉玛依市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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