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开始，出租车恢复正常运行。当天晚上，我拨打了之前手机里不知何时记下的一个出租车师傅的电话，预约他第二天早晨9时送我去上班。

“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你可以下来啦。”

第二天早晨8时55分，克拉玛依的天还是黑的，我就接到了这位师傅的电话。因为夜里刚下过雪，天冷路滑，车开得比较慢，我在车上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了起来。

“师傅您怎么称呼？是克拉玛依本地人吗？”

“我叫王心杰，老家是河南商丘的，在克拉玛依已生活很多年了。”

“哪年来的您还记得么？”

“我想想。哦，是2001年，在这边工作的亲戚跟我说克拉玛依好就业，能赚上钱，我就来了。”

“是一来就开出租车吗？”

“那倒不是，我是4年前才开始开出租车的。以前干过装卸、开过店，帮超市送过货，后来花7万元买了这辆出租车，一直干到了现在。”

“开出租车挣不挣钱？”

“前几年收入还是挺好的。我早上9时左右出车，晚上21时左右收车，一天差不多能跑四十多单，可以挣四五百元。”

“那收入可真不少。您家生活得应该挺不错吧？家里几个孩子？”

“生活还过得去。克拉玛依的工资水平比老家高，这些年我在克拉玛依赚了些钱，把孩子们都养大了。哦，我家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女儿，最小的是儿子。现在两个女儿都嫁人了，在独山子呢。大女儿家开超市，一年赚得比我多；小女儿今年也嫁人了，女婿是个警察。今年两个闺女还给我换了新手机，给家里买了一个一万多元的按摩椅，都很孝顺。”

提起儿女，王心杰的语气充满了自豪。“现在最小的儿子也工作了，算是糕点师吧，不过不在克拉玛依，在塔城呢。”他说。

“有儿有女，您真有福气。不过，前些年养家应该也挺辛苦吧，养三个孩子的经济压力可不小。”

“我觉得还行。刚到克拉玛依那几年，几个孩子都小，要上学，养家糊口压力确实有些大。不过，在克拉玛依只要勤快就能挣到钱，只要肯干就能挣到钱。我和媳妇把孩子们都养大了，也攒了些钱。这几年开出租车又赚了不少，我就在城南社区买了一套房子，在克拉玛依安了家。今年，我又在老家盖了一个二层小洋楼，可敞亮了，明年夏天我打算在院子里都种上花。”

“看样子，您开出租车还真不少挣，您有什么诀窍吗？”

“有啊。我们开出租车要‘开源节流’。像咱们小区里很多我拉过的乘客，我都给留了电话号码或微信。有段时间，非本小区车辆进不到小区里边，大家早晚要用车就给我打电话，这样大家方便，我早晚也不用‘空车’跑，可以节省些成本。咱们小区里还有一个老大爷，他每周二、四、六要去医院做透析，都是找我接送。有时候他从医院出来的会比约定时间晚一些，我也在门口等着他。”

他稍微侧了一下头，认真地对我说：“别看我们就是一个开出租车的，也是要讲诚信的，要准时，服务态度也要好。另外，什么时间去哪里转心里要有数。像我呢，一般早上就在各小区附近转，中午去市政府大楼这样的办公场所旁边转，晚上20时后就在各商业街附近逛，早晚高峰堵车路段尽量不去。”

“呦，您的‘生意经’还真不少。”

“但今年下半年新疆有疫情后，收入就不行了，‘拉活’没有之前容易了。”

说到这几个月的困难，王心杰有些唏嘘。“上个月，有近一半时间跑不了车，就是能出车，路上打车的人也非常少。我承包车辆运营的费用是一年26000元，刨除租金、车险和维修费用，差点倒贴钱，有一些同行都不干了。”

听到这，我问：“不干了的人多吗？”

“有一些，不多。出租车师傅里有一些是‘大包’的，就是车和运营证都得花租金，钱挣得太少养不了家，还有在车里要一直戴着口罩，人也不舒服。不过也有些车主挺好的，我听说有主动给出租车师傅降租金的，还不止一个。”

“困难这么多，那您怎么还坚持开出租车呢？”

“开出租车自由、省心啊。乘客下车扫码付款，不用担心年底收不到账，还能听乘客讲身边发生的新鲜事，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王心杰说着他选择继续开出租车的原因。

“这一阵不能营业的时候您干什么了？”

“给媳妇做饭。国家也不容易，保护着我们那么多人的生命安全，我就按要求在家休息了一阵子。再说，平时我跑车也忙，陪家人的时间也少，趁着前段时间在家，我就承担了做饭的任务。我算得上半个厨师呢，肉丸子、麻叶子、油条都会做，家里也不缺东西，就每天换着花样来。我们河南的琉璃馍你吃过吗，就是馍馍切块过水拿油炸，再裹糖，可好吃哩！”

“没有吃过，第一次听说这种美食，回头我按您说的，试着做做看。”

“不过要注意，馍馍蒸好得放一天，过水的时间也不能长。”

“好的，我记住了。这些天国家的防疫措施不断优化，大家又忙起来了，生意是不是好了很多？您觉得与前段时间相比变化大吗？”我又问。

“大，太大了！路上车多了，人多了，打车的人也多了。昨天我入账320元，和以前正常运营时差不多了。”说起这几天的收入，王心杰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声音都更洪亮了。

“那您觉得这个月能挣多少钱？”

“我估计这个月毛收入一万元，这样刨除租金和其他费用，我还能剩七八千，足够家里很好的生活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路两侧的灯灭了，太阳升起了，车流渐渐多了起来，整座城市都动起来了。王心杰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王师傅，您在克拉玛依生活了这么多年，您觉得克拉玛依怎么样？对它的发展有信心吗？”报社的办公楼快到了，我随口问道。

“克拉玛依很好啊，这么多年可以说它养活了我们一家，我心里很感激。相比我们老家，克拉玛依的就业机会多，赚钱机会也多，我们晚上开出租车在路上跑也不用担心治安问题。我今年55岁了，就想着再干几年，多挣些钱，等给儿子娶上媳妇，到了60岁我就可以退休养老了。我相信，克拉玛依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也真心希望它越来越好。”他说。

“祝您梦想成真！”目的地到了，我一边下车，一边和王师傅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