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感谢她，不光是因为她治好了我的牙，更因为她送过我两行泪！”

    说出这句令人费解的话后，65岁的张女士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歪歪斜斜，但还算晶亮的牙齿。

    她细细算了算：自己一共有30颗牙齿，这一年多来，牙齿坏的坏、断的断，至少有20颗牙齿被“大修”过。

    纷繁的思绪涌上心头，她敛起笑容，不由得长叹一声：“哎，得了这个怪病真是倒霉，不过幸运的是，我遇到了焦大夫。”

    怪病找上门

    张女士的“怪病”始于2013年。

    她总感觉自己口干、眼涩，但又觉得这些并不是什么“要命”的大问题，便通过多喝水、滴眼药水等方式缓解。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口干眼涩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眼泪和唾液明显减少，实在忍不下去了，才来到医院就诊。

    医生拿着一叠检查单，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对她说：你得的这个病叫作“干燥综合征”，是一种慢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口干眼涩，都是因为它。这个病虽然不会在短期内致命，但是如果不好好治疗，你全身多器官、多系统都会受到损害，威胁生命健康。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的泪腺、唾液腺已经受到了比较严重的影响，要想恢复到原来的功能，几乎是不可能了……

    医生的一番话，听得张女士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万万没想，看似不起眼的“小症状”背后居然藏着如此严重的疾病，而这个听起来并不吓人的“干燥综合征”，竟然会产生那么可怕的后果。

    从那时候开始，张女士便一直遵医嘱服药控制病情。虽然口眼干燥的情况始终存在，但也没有进一步发展了。

    直到2018年。

    牙齿坏大半

    这一年，张女士出现了一个新的症状——牙疼。

    都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当钻心的疼痛袭来时，张女士一刻也等不得，赶紧来到市人民医院（中医医院）口腔科就诊。

    第一次见到主治医师焦倩倩，张女士有些紧张。焦倩倩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张女士总觉得，这双眼睛有些凌厉，和她有些“距离”。

    “反正就是看颗牙，看完就走人，又不常打交道，没事！”张女士正这么想着，焦倩倩却连连摇头，叹气道：“阿姨，你这一口牙基本坏完了，以后怕是每周都得来一次。”

    焦倩倩仔细解释了她牙齿大面积龋坏的原因：干燥综合征会导致唾液分泌减少，没有了唾液的保护，牙齿便很容易龋坏。医学术语叫作：猖獗性龋齿。病如其名，猖獗异常——在短时间内，患者会出现多个难以控制发展的龋齿，病齿会逐渐变黑，继而小片脱落，最终只留残根。

    “真有这么吓人？”回家后，张女士对着镜子仔细检查看起来“还行”的牙齿，突然又想到了焦倩倩对她说的话：你牙齿龋坏的部分很隐蔽，都在牙颈和牙间隙处，如果放任不管，会慢慢断掉。

    焦倩倩的治疗方案是：对于表面龋坏的病牙，常规充填治疗即可；对于伤及牙髓神经的病齿，须做完善的根管治疗。一般来说，一颗牙齿要做两三次完善的根管治疗，做一次需要四十分钟，挂一次号，一般只能治疗一次。

    这样算下来，确实每周都要到医院走一趟。

    想到这，张女士心里涌起一阵悲伤。尽管心情低落，她却流不下一滴泪。正如五年前那位医生所言，她的泪腺失去了功能。即便是2016年母亲周年忌日的时候，她也没能流下一滴泪。那种欲哭无泪，万般情绪无法宣泄的苦涩，不亚于病痛本身带来的折磨。

    五年一行泪

    焦倩倩反复提醒过张女士：由于牙齿的治疗有一定的特殊性，从头到尾由一位医生治疗较好。

    可当牙疼袭来，张女士总喜欢图方便到私人诊所“紧急处理”，隔日再到医院找焦倩倩“善后”。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焦倩倩总会瞪着一双杏眼，严肃地告诉张女士“下不为例”。因为小诊所医生所谓的“紧急处理”，通常都是简单粗暴地在牙齿上钻一个洞，放置些止痛药，如果操作不规范，甚至还会带来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

    尽管医生的话句句在理，焦倩倩甚至允诺上班时间可以随时来找她，但只要牙齿一疼，张女士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2019年4月的一天，牙疼找上门后，张女士二话不说又跑到小诊所“紧急处理”去了。

    第二天，面对焦倩倩那双更加凌厉的杏眼和一通长达数分钟的“数落”后，张女士不由得心里一委屈，鼻头一酸，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很快，一滴泪变成两行泪，顺着脸颊汩汩淌下。张女士越哭越委屈，口中喃喃念着：我也不想得这个怪病，这些年我过得太难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牙齿一疼我就慌不择路了……

    看着张女士哭成了泪人儿，焦倩倩的眼睛也红了，自责刚刚是不是说得“太狠了”，正准备上前安慰，突然意识到这个“哭”很不寻常，便递去一张纸巾，温声道：阿姨，你先哭。

    哭了一会儿，张女士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泪眼汪汪地望着焦倩倩，拉着她的手，语气激动：“焦大夫，谢谢你，我快五年没哭过了。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畅快！”

    这次意外落泪就像是干涸大地久逢甘霖，化解了张女士积在心头多年的委屈和怨气。走出医院大门，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情谊日渐深

    仍是每周到医院一次，仍是常规的对话和治疗，但再看到焦倩倩那双杏眼时，张女士却觉多了几分亲切和温柔。

    2019年盛夏的一天，张女士的一颗牙出现了患病以来最严重的症状——牙冠折断。

    牙冠折断，一般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桩冠修复术：即做一个新的修复体，固定在断裂的牙齿上，使之代替断齿的功能；另一种是做活动假牙：即将病牙磨平，做一颗活动假牙放置其上。

    这两种方法都可以达到差不多的治疗效果，最大的差别是费用，前者需花费两千元左右，后者仅需300元。

    作为一名对医学知识知之甚少的普通患者，张女士陷入了纠结：如果效果差别不大，那不如选择后者；可是，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要是图便宜选了后者，万一效果不好岂不是还要受罪……

    左思右想，张女士干脆跳出死胡同，把选择权抛给了焦倩倩：“我听你的，你说选哪个，我就选哪个！”

    从2018年11月到现在，按照每周至少见一次面的频率来算，张女士见了焦倩倩不下三十次，两人也逐渐熟稔起来，尤其是经历了上次意外落泪后，她对焦倩倩的信任和依赖更深了。

    焦倩倩思考了片刻，果断回复：我建议选择后者。

    她解释道：首先，你的断齿在前牙区，综合来看，并不是非常适合做桩冠修复；其次，桩冠修复虽然看起来更美观，但与活动假牙发挥的效果差异不大，且前者耗时费钱，性价比并不算高。

    听了焦倩倩简短而清晰的说明，张女士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答道：“行！就听你的！”

    半个月后，张女士戴上做好的假牙，喜滋滋地吃了一碗肉。

    明眸记心间

    尽管牙齿仍在不可逆转地龋坏，但毫无疑问的是，在焦倩倩专业的治疗和指导下，牙齿龋坏的速度变慢，坏牙也得到了妥善修复。

    今年4月的一天傍晚，张女士的牙疼又犯了，来找焦倩倩时，她正送走最后一位病人，脱下白大褂、口罩和帽子准备下班。

    这是张女士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焦倩倩的脸——面容白皙，鼻梁高挺，笑起来甜甜的。可是，这样一张秀气的脸庞竟让张女士觉得有些陌生，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焦倩倩娴熟地将两只手覆在额头和鼻下，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杏眼，道：“这样就认识了吧！”

    在医院外，只要看到自己的病人对她露出“似曾相识”的神情，焦倩倩总会捂住额头和下半张脸，露出病人们非常熟悉的那双眼睛，和他们愉快地打招呼。“如果看脸认不出医生，就只看眼睛。”她常对病人这么说。

    张女士忍不住盯着焦倩倩的眼睛看了又看——

    那双眼睛此刻笑得弯弯的，是那么干净、清澈，明亮如星。她不由得感叹：你的眼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