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伊力哈尔精心照顾着他的牛，也精心侍弄葡萄，浇水、喷药、打梢、掐须，他们一家的生活更像生长的葡萄那样欣欣向荣
□杨春
七月的农家小院，葡萄挂满枝头，一嘟噜，一串串，饱满、剔透，绿的像绿宝石，紫的像紫水晶，红的像红玛瑙。
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霍城县税务局驻兰干乡其宁巴克村第一书记徐东每走进一户农家小院，葡萄架下就荡漾起欢声笑语。
当他推开村民伊力哈尔·艾山家的院门时，一男一女两个小家伙笑着飞奔过来，大叫着：“爷爷，爷爷，徐爸爸来了！”徐东弯下腰，抱起一个小的，又牵着一个大的，一起走到葡萄架下。
葡萄架旁边的牛棚里，60岁的伊力哈尔正替母牛梳理着油光发亮的皮毛，看见徐东进院，立即迎上去，给了徐东一个大大的熊抱，两人哈哈笑起来。院子里母牛哞哞叫着，下蛋的母鸡咯咯叫着，还有黄狗的欢吠，让这个农家小院格外热闹。
两头母牛都已怀孕，两只牛犊也已茁壮，伊力哈尔的心思，日日夜夜都在牛棚里。
葡萄架的另一侧，国家扶贫资金建起的新牛棚即将启用，砖砌墙、彩钢板天棚，干燥舒适。徐东给伊力哈尔出主意，等两头母牛下完牛犊，新牛棚就竣工了，到时候6头牛移居到新牛棚，再买一些羊在老牛棚养殖，来年，他家的收入又能翻一番。伊力哈尔听得乐不可支。
伊力哈尔家的葡萄是老根，年年生藤，年年结果，可是前几年葡萄绿荫可没有今年这么浓密，所结的葡萄也没有今年丰硕。
那几年，伊力哈尔与妻子布沙热木，还有大儿子艾山塔依相继生病住院，家庭因病致贫。那几年，伊力哈尔家的小院没有母牛哞叫，没有母鸡咯咯，就连葡萄也生着病，藤叶枯黄，葡萄结得稀稀落落。
2018年2月，霍城县税务局副局长徐东到其宁巴克村驻村，任第一书记。第一次到伊力哈尔家入户走访时，他听到的是一声声叹息，看到的是大病初愈后对生活有所期盼的眼神。徐东紧紧握住伊力哈尔的手说：“党的政策是扶贫路上不落一户贫困家庭、不丢一个困难群众，你放心，家里会好起来的。”
那年开春，伊力哈尔将葡萄老根从泥土中刨出来，准备上架的那一天，小院里洒满金灿灿的阳光，徐东就在这一片春光里走进小院。他牵来了一头扶贫牛，这头牛已怀孕两个月。在申请并挑选扶贫牛时，徐东说：“从病痛中站起来的家庭，更需要注入新的希望，一定要给伊力哈尔家选一头怀孕的母牛。”
结霜后的葡萄最为甜蜜。10月的一天，母牛下牛犊子了，当小牛犊急忙吮吸初乳的时候，伊力哈尔摘下架上最后几串葡萄，与徐东和前来帮忙的其他驻村工作队队员分享，大伙儿吃着甜如蜜糖的葡萄，赞着新生牛犊的健康漂亮，欢声笑语充满小院。那时徐东接了一个电话后，又向大伙宣布了一个喜讯：伊力哈尔家的安居房补贴审批通过了，他家能用这笔钱盖两间房，从而彻底改善全家的居住条件。双喜临门的小院更加热闹了。
当徐东把第二头扶贫牛牵进伊力哈尔家的小院时，葡萄藤已在2019年的春天发出新芽。那一年，伊力哈尔精心照顾着他的牛，也精心侍弄葡萄，浇水、喷药、打梢、掐须，他们一家的生活像生长的葡萄那样欣欣向荣。
伊力哈尔的儿子艾山塔依以前当小工养活老婆和两个孩子，全家年收入不到3万元。徐东发现艾山塔依是一个上进心很强的小伙子，但没资金、没门路、没经验成为脱贫路上的绊脚石，徐东找来优秀的农业技术员教他学技术；任用他为村里的联户长，在服务群众过程中教他学管理；农牧民夜校选他为班委，督促他学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
2019年初夏，伊力哈尔家的安居房建成不久，艾山塔依已经成为村里种植合作社的劳务经纪人。艾山塔依与妻子带领着60人的劳务团队在村中务工，夫妻俩的年收入达到8万元以上。2019年底，艾山塔依被村民推选为优秀农牧民党员、民族团结模范典型、优秀联户长。
儿子越来越出息，让伊力哈尔深感欣慰。他感谢“访惠聚”驻村工作队对儿子的培养和帮助，逢人就说：“共产党把徐书记送到了我们身边，他是比亲兄弟还亲的人。”
2019年夏天，伊力哈尔的女儿热娜从自家小院摘了许多葡萄送到村委会，这时，热娜已经是一名村干部了。之前，这个在家待业的姑娘心里充满愁苦，徐东发现热娜国家通用语言说得好，就送来许多学习资料鼓励她参加招收村干部的考试，热娜顺利通过乡镇的笔试、面试，成为其宁巴克村的一名村干部。如今在村社会事务中心工作的热娜能力出众、工作积极、态度热情，得到其他村干部和村民的一致好评。
今年开春，伊力哈尔家的第二头扶贫牛临产了，一天一夜都没产下来，伊力哈尔的心里就像有几万只蚂蚁在爬。扶贫牛是全家的命根子，可不能有个闪失。徐东带着村里的兽医及时赶来，小牛犊顺利生产了，这头小母牛也是伊力哈尔家的第四头牛。
回村委会的路上，徐东感觉自己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为两年的驻村生活，为他眼中党的富民政策扶持下其宁巴克村的变化，为伊力哈尔家的幸福生活……
突然脚下一滑，徐东跌了一大跤。他这一跤摔得不轻，两根肋骨骨折，还擦伤了肺部。伊力哈尔提着新鲜牛奶到医院看望徐东时，徐东身上缠满绷带，正疼得龇牙咧嘴。伊力哈尔含泪看着徐东“咕嘟咕嘟”喝下牛奶方才离开。他说：“我家的牛奶有营养，最长骨头，一定要天天喝。”
在新鲜牛奶的滋养下，徐东身上的断骨一天一天地生长，疼痛也一天一天减轻，他能坐起身看电视了。那时电视里正一遍遍播报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全国驰援武汉、各地抗击疫情实况。疫情严重，不知道村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想到这儿，徐东又开始寝食难安了。
今年春节大年初四那天，坚守工作岗位的其宁巴克村驻村工作队队员及村干部们，谁也没想到，上半身缠满绷带的徐东会出现在村委会大院，出现在村疫情防控第一线。
徐东带病坐镇指挥，坐不住了，他躺着打电话；躺不住了，他直挺挺地站着布置工作。其宁巴克村疫情防控有条不紊，没有一户人家因为疫情在生活上受损，生病了有干部，困难了有干部，肉蛋菜、米面油等日常用品，牲畜饲料等物资源源不断地送进了每一户人家。悄无声息飘落在干部忙碌而疲惫肩头上的雪花，记录下他们辛苦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那些日子，徐东每天都能在村委会大门外取到一瓶带着“温度”的新鲜牛奶。他知道，那是他的老哥哥伊力哈尔黎明前送来的。徐东多次打电话叫伊力哈尔不要送了，伊力哈尔总回答：“我家的牛奶比药好，最长骨头，一定要天天喝。”